第一张草图的比例很小,垫在A4的地形图上,比例大概是1/4000。表达了几个想法:
1、游客中心和住宿、停车三大块的分区关系。游客中心放在南侧(图左),控制了西侧前往湖区的道路,联系了南侧现有的游客服务区,东边是规划的一座酒店。住宿区放在在北侧;2、停车和住宿区有机地混合,避免出现大块停车场;3、游客中心具有强烈的形式,能够以不大的建筑体量把控住整个场地。
我拿这张草图给EY解释了一遍,我说现在这个草图只是个分析图,形式要么主观、要么混沌,我们得找个清晰,或者说通俗易懂的形式。EY说他想试试雪花,于是有了第二张草图。
我觉得这玩意可能有点过了,建议先回家睡觉。当然我并不是对雪花有意见。
EY继续发展他的草图,图幅被放大到1/2000@A3,他在尝试把生硬的雪花六边形肌理软化成建筑总图的形式,同时从1:200的平面尺度把住宿区的单体尺寸和数量推导了出来。对于这种大尺度零文脉的方案设计,这种利用户型单元组合来控制尺度是个不错的方法。我对他的草图的评价是:1、七星红旗的构形是ok的,尺度也是对的;2、大圈圈环路结构好;3、指状单体、楔形绿地、团块停车、景观联系的思路都是好的;4、形式不一定拘泥于雪花。
到了这一步我知道光说是没有用了,得画。但是画之前我回忆了一下在新疆旅游的体验。那就是一个字:大。新疆的风景,往往是草原、湖泊、高山,尺度巨大。内地游客往往感叹新疆的天地辽阔,同时也难免在旅行的过程中滋长出疲倦的感觉。
我看着wiki上搜到的一张作为1964年第6期《人民画报》所刊的赛里木湖照片,突然若有所悟。相比与网上海量的赛里木湖业余照片,这张图像简直是鹤立鸡群。它光影的组合、景深的错落、人物的点缀,体现出拍摄者深厚的美术功力,让我想起了Caspar Friedrich的景观画。这张照片给我的启发是,景色是需要“画框”来限定的。景观二字,永远是景与观之间的互动,没有了观者的“画框”,景就会变成令人疲倦的满山遍野。
于是我报着选景的心态,开始寻找这张照片的拍摄地点。赛里木湖无疑总是景中主角,但湖与山的组合无疑会是取景的灵魂。赛里木湖周边有比较显著的山头有西侧的呼苏木格山、南侧的科尔古琴山、博罗科努山,西侧的查干郭勒冰川和北侧的哈岗吉格山。呼苏木格山虽然山体不大,但雄踞景区入口近前,在312国道一侧的平原上兀然突起。北侧的哈岗吉格山向阳,坡面没有太多褶皱,延绵舒展,倒有一种深院高墙的温柔。湖西南侧的查干郭勒冰川和博罗科努山常出于积云阴影的犬牙交错中,再加上积雪和黑色的针叶林点缀其中,更有险峻阳刚的塞外风貌。
理解了湖与山的关系,我开始设想草图中的游客中心那些线性的体量,可以是指向几个“湖山镜框”的取景器,而每个指向特定景观的空间,可以有自己独特的展览主题和功能。通过这个小小的探索,也大概可以判断《人民画报》上这张照片应该是在呼苏木格山南麓向西拍摄的,南侧科尔古琴山限定了左半边的画框,中景赛里木湖回转弯折的岸线把观者的视线引向了远处的博罗科努山。
我的猜测是对是错,显然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找到了一个理解和叙述景观和建筑关系的一个方式,这也正是游客中心、博物馆这一类需要与地域建立联系的文化建筑设计中所需要的。于是我叠着EY的草图画了我的第二张草图。这张草图依旧定格在1/2000@A3的图幅上,是一张典型的“转折点”草图。一方面它保留了早期无比例草图的逻辑,比如分区、流线、边界。另一方面,它具有了建筑单体的尺度,是一个承上启下的关键性草图。“一拖五”的的结构、隐含的大圆环、内外呼应的楔形开放空间穿透关系,都是前一张草图的迭代进化。
我在这张草图的基础上附加了一张游客中心的草图,说明单体内部的空间关系。这个建筑应该是由数条延续的线作为基本控制线,生成两个回旋镖体块相互交叠。四个指头就是四个主题展厅,每个展厅具有不同的主题,每个展厅都被朝向一座山体的取景框主导,每个展厅指向的室外空间也有各自的主题。
接着我把包括周边山体环境的卫星图和草图放在一起对比了一遍,进一步确定取景的方向和两个回旋镖体块交叠关系。
花了两个晚上搞完这两张草图,跟EY沟通了一下基本确定了方案。按照设想,这样就可以将设计拆分成总体和单体两大块,方便两个人分工。第二天开始我就可以画总图CAD,EY就可以建展览馆的单体模型了。总图CAD画了2天,同时EY也提了第一稿单体犀牛体块。我把总图CAD线稿导进犀牛,首先把单体的体块修整了一遍,提给EY,简单交流一下确定那些控制线是确定不动的,剩下的交给EY自己发挥,然后我开始在犀牛里建场地模型。因为这个场地从南到北有10米高差,我想还是得把竖向的事情交代清楚,后面深化也不用走回头路。这一稿的草图又放大了一圈,1/1500@A3。在总体层面,方案其实已经成形,剩下的只是细节的补充。在单体方面,我们没有多去纠缠。在我看来,这个阶段,把规划布局和概念构形说清楚,赢得业主的信任,就足够了。